孙兀Paipai_

我的博客苍老没趣又喜怒无常,还经常念叨日常。你不会想要关注的。

    死亡如青铜座钟,总在倒计时。

<Ⅰ>

    鸽群擦着舷窗飞过时扑动翅膀的声音很响:细碎、花哨,滚滚而来、叫机舱里的人得以轻易耳闻,几乎把直升机沉雄的轰鸣都镇住了。
    自昏昏沉沉亚睡眠状态中苏醒的时候,过眼便是青白的日色以及迅疾翕动的羽。天空仿佛营养不良,鸽子倒似乎不缺油水。看见它们才好像真正回到了卡塞尔。守夜人的钟楼为亡命西贡战场的诸多混血种鸣以丧悼,正午芝加哥总部屋顶上划过巨大的阴影。
    飞得太低了。
    试探着挪动四肢末节。它们不太灵敏,比心脏还麻木。专机实在飞得太低了,想必锋锐的螺旋桨会将送葬白鸽绞为血齑。
    “醒了?哇哦,几分钟前我们都怀疑不得不送你落叶归根——横着的那种!”年轻的声音入耳有些模糊,记忆几经混沌后想起那是一同从越南死里逃生的特派专员,雅典人。“你伤得太重啦!”
    忽略怪异别扭的升降调与蹩脚的希腊式汉语音准,句里辞间竟能嗅出不合悲怆氛围的某些欢快意味,有如百里疮痍废墟里不起眼却生意盎然的雏菊。试图拧眉时兀觉眉骨开裂,表情微转间带来的刺痛流经躯壳百骸。
    “放松点学弟,你可是本部的明星学员啊!讲真的我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幸运地迎来人类光明的胜利..即使保住脑袋真的很不容易。自由总是昂贵的不是么?踩在战友尸骨叠成的丘陵上触摸曙光!嗨,要不要来点儿柠檬苏打?”
    抬起左手中指摇了摇表示“no”,撕裂的疤痕中留下汩汩青黑血液,大面积的疼痛,皮屑滑下指掌。
    直升机在理论教学楼天台上空兜兜转转,脑子几乎炸开的同时又添了几分晕眩;鬓角略略发凉,当是汗水混杂血污在游走的北半球干燥空气下蒸发。
    午色昏黄。

    机侧金属门开启的时候无数散乱的纸页随着档案袋一同卷进支离破碎的钟声里。耳廓周遭浑浑噩噩模模糊糊的感觉突倏像被大力扯开的雪碧拉环,世界裸露着,很吵。杂音流动——汇合又离散,急急远去又缓缓卷回,冲决支离破碎的荒原。
    青年专员伸手摇起自己身下的座椅。它目前兼职轮椅抑或担架,裹挟失去战力的中国人。
    风刃刺颊。行至舱门口,希腊朋友突然就停了。他递来黑色饰金纹的炼金盒子,用母语低低道了些什么。
    费力往低空下望去:施耐德导师身着西装三件套、携口袋巾与紫檀手杖守候在铁栅旁;更远的地方,低年级学生身着白衣、手抱白色十字,低头侍弄摆成心形的烛矩。阁楼钟声持久不间断,像它逝去的总腆着啤酒肚的老主人,中气十足,久久不散。
    道了些什么?抬眸向飞行员抛了个询问性眼神。对方摘下护目镜,以英语回复。
    “Dear comrades or evil enemies”
    那是莎士比亚和弥尔顿使用的言语,是书写《圣经》的言语。简单的外文过脑便译为中文,意识清晰地分辨个中意味,大抵明了盒中何物。阖起眼帘斟酌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阴云、墨绿、青与黄。死神步步紧逼,总在倒计时。

<Ⅱ>

    战争的颜色和童年的颜色也是相近的。烟土的、瑰丽的,红的灰的,疼痛的。
    龙仿佛是此生纠与葛的矛盾点。拔刀相向,自己知道敌人是谁:名或氏。路明非回来的时候已经不算是路明非。满目疮痍,混血种们看见的是尼德霍格。这不得不让人思及早年的北京地铁站一役。
    历史总在不断地重置。有时候惫怠之至,却忍不住流露些许疲倦笑意。

<Ⅰ>

    机组成员在身侧穿梭,推临时轮椅的人暂时换成了施耐德。倒不摆导师架子,看似信步闲庭。
    尔为鱼群,我为礁石。
    活着不易。
    “那辆道奇炸开了,水银到处都是。他还是瘦,龙王之心不曾给予强劲肌肉;肩膀耸塌。低垂下头时候好像还是那个总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睡觉的问题学生,纵观浑身只有龙鳞与骨刺使他显得像是敌人。”
    “后来?”
    离开楼道后阳光缓慢地落向鬓发。它们的光泽无法看见,实在过于黯淡难言,暗处的皮肤却刺辣辣地暖,无形无踪迹的烘烤叫人无所适从。有些人睁开眼为曦束所洗涤,有些人睁眼面对的仅余棺裹。
    可又怎能斥责他呢?以出卖灵魂为匙扭转乾坤、终坠地府,不总是秘党的作风么?
    “抱歉,我太累了。”
    所有劳累困苦偶尔只是逃避说辞。紧了紧怀中遗物,示意旁人帮忙打开金属扣,并允许自己暂且被郁情捕获。当然清楚封存了什么,作为斩杀黑王的亡命徒。
    冰窖。人们都这么建议,去冰窖吧。
    手握枯骨,合该置於坚冰深穴。

<Ⅱ>

    刀锋裂帛骨肉时候也曾闻见死雏般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真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异族的生命以同族的皮囊瞑目....类似任何常见的恶俗桥段:回想起来难以置信、甚乎自欺欺人地疑惑对方是否余着几分人类记忆,留下后手?没有答案,一切不属于路明非的凶狠如十余年来最脆弱的主人格,连同生机转瞬消逝了。
    原有的轮廓依然存在,珍而重之的实质摧毁了,从单调的平铺直叙中穿行离去。除却一截寥寞的半朽的断指,没有龙骨十字,没有茧,什么都没有。

<Ⅰ>

    这大抵是首次在相对平和的环境下观察他留下的东西。
    是一截无名指,记不清出自右手抑或左手了;很短,仅剩两个指节;断裂处的细胞保持龙族一贯的盎然生命力,撕裂成条的肌肉组织甚至还在跃动,毛细血管色泽艳丽....根部覆盖细鳞,尖部仍是属于人类时候的模样:自指节中缝分划界限,左一侧腐朽难看,右一侧完整谧静,方生即卒。
    它安安稳稳陈在汞袋上方。和固有印象里翱翔于天的龙的形象相比,显得太过瘦削了。

<Ⅱ>

    Nidhogg the Black King,确认死亡。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喉管如掏空的毛燥的风箱,金属气息携卷几分锈臭,脑海里兀自浮沉本应淹没的过去的残影。
    止不住地无章地浮沉。
    那是一个场景:买下赶往越南的单程票是在蒙帕纳斯圆顶咖啡馆,夕霞一若未来即将奔赴的狭长炎热的国度的经历,是凄切的。
   
<Ⅰ>

    上升到种族层面的胜利理应冠冕堂皇。
    熟悉的玫瑰木色的百叶窗的拉绳撞击扇叶的声音、熟悉的带蓝瓷平台的厅堂里的学生的嘈杂声、熟悉的荒凉空虚的没有上帝敕令的废弃教堂蜡烛的火爆声。自己确确实实身在卡塞尔了。
    可逆时空地、悖规则地,卻确确实实地无限地看见了....

<Ⅱ>

    是凄切的,伤势在蔓延。精神的灵魂好像出离物质本身,原始的行为开始不被自己理解。乏善可陈,呼散在半空,轻轻地微微地,下边的本我代自我做了。
    仿佛没有视野,不存在器官与内脏,无法使用诸如“看见”一类的感官名词,卻确确实实无形体地无限地看见了....

<Ⅲ>

    ....看见谁在战场上郑重其事地弯下脊梁:谁捡起谁的指,又是谁疲倦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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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墟暑期季度戏,“一方死亡”梗题:遗物是一截断指。
我是孙兀,私设如下。
※衰仔=黑王。
※非龙四背景。路明非没有当上学生会主席,没有经历过改造,还是弱鸡;楚子航也没有在阿瓦隆遇见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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