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起塑料勺彼时，服务生正收拾隔壁长餐桌桌布上散落的嚼皱的乌七八糟的西红柿皮。
孙涵偏过脑袋小心地确认绒帽完全遮住三分之二脑门，微含下颌，帽沿底藏住肿得一塌糊涂的眼睛。眼镜侧边光影轻焕，阿飞弹了弹皮夹克摸了把绿皮餐椅爽利箕坐。
“你这样的年轻人遇着点事儿，总归处理不来，忒嫩。”阿飞说，“哭啥？哭丧呢？有甚麽好哭的。气是气谁啊？不气他也不气我，气死了都是自己吃亏，不如不气呢。”
叫菜的递了菜单来，阿飞挥挥手拒开。
“你觉得谁会在意你气不气？别人是决计不会在乎你的感受的。静下心来，只做对自己有用的，嗯？”
心碎的孙涵揪着勺柄冲饭盒里一插，蒸汽硌了满视野，只瞅着青花冒在柄末末上一隐一没的。她掏掏围裙口袋，折起把皱巴巴的纸巾抹脸，细声细气地啜泣。阿飞看了，摩挲摩挲胡子茬茬，琢磨好会儿，俯下脑袋试着同孙涵对视。他挑起唇角做起一副夸张笑脸，道。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梦见了甚麽嗎？”
“我梦到你联考居然全省第四名耶！真的，不骗你。”
“你信不信？”
孙涵安静地盯了对方染蛮春日青的线衫领子，极沉极沉不堪重负地低下了头，手肘搁在大婶擦得干干净净的桌面上，将大把西红柿皮一一咽下腹去。
还怎的信别的，信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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