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兀Paipai_

我的博客苍老没趣又喜怒无常,还经常念叨日常。你不会想要关注的。

    离开车站后好一会儿,他总仿佛还能听见那哐哧哐哧的、钢轮磨过枕木的声音。
    是老式的绿皮火车,停下来时尖声长鸣,僵硬地吭口粗气;车厢里陈年的旧式卧铺窄而挤,人像胶囊窝在胶囊锡纸里。女人拎着蛇皮袋,桌上的过期方便面散发做作的、添加剂与香精的味道。蟑螂窸窸地飞快蹿过铁圠板,小孩纵声哭闹。他起夜,难入眠。二零一七年十月四日零点,打开火车逼仄走廊上的小折叠椅,透过斑驳的玻璃窗往外张望。
    应当已经驶入了江西境内。黑暗中隐着河滩,裸露稻皮,红土狰狞的断面触目惊心。
    “你也回南昌?”
    “是,这辆车上大多回南昌的。您自外地来?口音不像咱这边的。”
    不愧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月色既烟亦仙,他真想开一罐黄酒。
    口音不像?那真是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脐带也枯了颜色。爱别离,怨憎会,求而不得,人生三大苦。
    他灌了口热水,大笑道。
    “您看月亮,是不是也是打外地来?模样不似咱这边的。”
    “痴了。那圆月,在南昌是南昌的月,在常州是常州的月,在咸阳是咸阳的月。”
    那是圆月,意味着阖家团圆。
    他复闷了口热水,舌苔烫得发麻,拉开梅干菜碗上的塑料薄膜,却好像有些醉意。车厢摇摇晃晃,侧耳听能听见古老哀嘶。
    那是圆月。
    一宿无梦。
    离开车站后好一会儿,他总仿佛还能听见那哐哧哐哧的、钢轮磨过枕木的声音。白日昭昭,他紧了紧背带,便归了故里。一次都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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